灶台上的陰謀
中秋節晚上6點23分,我盯著電飯煲跳閘的綠燈,伸手把煮到七分熟的米飯舀進青花瓷碗。婆婆在客廳尖著嗓子催第三遍:「王慧!全家等著你開飯呢!」小姑子周琳的Gucci高跟鞋踢著廚房門框,「嫂子別是鹽罐子打翻了吧?米都煮不熟可怎麼當周家媳婦。」
這是她離婚搬回來的第187天,每天用我結婚時的陪嫁碗盛燕窩,卻在我端菜上桌時捂著鼻子說「油煙味熏得頭疼」。上個月婆婆查出子宮肌瘤,她當著我老公的面冷笑:「不下蛋的母雞克長輩。」
飯粒里的戰爭
糖醋排骨剛擺上轉盤,周琳的銀勺「當」地砸進夾生飯里:「米芯還是硬的,嫂子存心給媽添堵吧?」婆婆皺著眉扒拉飯粒,老公周明低頭刷手機,桌布下我的指甲掐進掌心——這鍋飯是照著抖音教程特意煮夾生的,水米比例精準控制在0.8:1。
周琳突然掀翻湯碗,魚頭豆腐潑了我半身:「裝什麼賢惠!生不出孩子就拿全家腸胃撒氣?」滾燙的湯汁順著鎖骨往下淌時,我從圍裙兜里抽出塑封的檢查報告拍在桌上。CT影像上子宮的陰影像團墨漬,診斷欄「原發性卵巢功能不全」九個紅字刺得吊燈都晃了晃。
診斷書背后的硝煙
三個月前體檢時,醫生指著AMH值0.06的數據嘆氣:「相當于50歲卵巢狀態,自然受孕機率不足1%。」那天我在醫院長椅坐到保潔鎖門,回家卻聽見周琳在陽台打電話:「我哥總不能絕后,當初就該娶陳主任侄女…」
此刻滿屋只剩電子鐘的滴答聲,婆婆手里的佛珠突然繃斷,檀木珠子滾進我的拖鞋縫。周明終于抬頭,屏幕光照著他正在刷的帖子標題——《不孕妻子該主動離婚嗎?》
冰箱里的和解
周琳突然沖進廚房,拉開門指著冷凍層嘶吼:「你早就知道是不是?」去年存的八袋中藥包整齊碼在格子里,最底下壓著泛黃的藥方:2019年省中醫院開的調理方,醫囑欄潦草寫著「避免壓力刺激」。
她抓起結霜的藥袋往地上摔:「裝什麼受害者!上個月你還說喝的是減肥茶!」枸杞和當歸在瓷磚上蹦跳時,我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的燙傷:「你說魚湯補身子,我每天四點起來熬,你喝過一口嗎?」
月光下的轉賬記錄
婆婆突然翻出老年機湊到窗前,瞇著眼按號碼:「陳主任啊,我是周明媽媽…」周琳突然搶過手機往窗外扔,蘋果手機在空中劃出銀線,砸碎了院子里結婚時種的石榴樹盆栽。
我點開微信賬單舉到她眼前:每月28號固定向「送子娘娘廟」轉賬888元,持續了整整三年。周琳的香奈兒耳環突然墜地,她蹲下身時露出后頸的紋身——褪色的「明」字,和我老公耳后那個一模一樣。
診斷書背面的遺囑
當周明伸手要撕報告時,背面遺囑公證處的鋼印反光刺醒全場。我摸出鑰匙打開神龕下的抽屜,三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日期分別是2021、2022、2023年中秋。「房子存款都歸你。」我把協議推給渾身發抖的老公,「但祠堂族譜得加條新規——今后周家女兒也有繼承權。」
周琳突然拽斷脖子上的金鎖片砸向神龕,鎖芯里掉出張嬰兒照片——和我錢包里珍藏的那張流產物B超影像,拍攝于同一天同一家醫院。
后記:夾生飯的救贖
今早發現電飯煲被人換成新款壓力鍋,蒸屜里溫著碗軟糯的南瓜粥。周琳的行李箱立在玄關,箱面貼著去貴州山區支教的行程單。婆婆在陽台重新串佛珠,經書底下壓著「試管嬰兒意向書」。我舀起昨夜剩下的夾生飯炒蛋,米粒在鍋里噼啪爆開,像極了祠堂里百年未響過的爆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