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戚夫人的悲劇本可避免？

公元前195年，劉邦駕崩于長樂宮，漢帝國迎來了新的統治者——呂后和漢惠帝劉盈。

史書記載，漢惠帝劉盈性格懦弱，朝政逐漸為呂后所掌控。在此背景之下，呂后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，開始大規模清算舊事。

而頭一個為呂后所記恨的人就是戚夫人，因此她拿這位美人作為自己立威的第一棒......

當時呂后將戚夫人囚禁于永巷，剃去她的頭髮，鐵箍頭頸，套上囚衣，令其舂米。

于是呂后勃然大怒，以毒酒殺死戚夫人的兒子趙王劉如意，隨后又對戚夫人施以極刑，即：「 遂斷戚夫人手足，去眼輝耳，飲喑藥，使居廁中，命曰人彘。」

此舉駭人聽聞，圍觀者無不膽戰心驚，就連呂后的親生兒子漢惠帝都被嚇得不理朝政，最后在憂懼中去世。

這事在史學界有大量詳細記載，有人指責呂后過于癲狂，也有人同情戚夫人的遭遇，使得一場宮廷斗爭變成了為后人爭論不休的「人類道德底線之爭」。

在這一背景下，我們不由的提出疑問，有沒有辦法阻止這一人倫慘劇的發生？或者換一句話來說，在整個史學界都獲得無數同情的戚夫人，當時到底該如何躲避這一結局？

——其實劉邦當年倒是留下過三條「后路」

二、第一個后路自然是「廢太子」

常言道，成者為王，敗者為寇。在大多數人眼中，贏家通吃的概念通行，失敗者一無所有，而贏的人則擁有一切。同樣的，在殘酷的政治博弈中，想要解決后顧之憂，最好的方式就是成為勝者。

劉邦自然很清楚這一點，正如《西京雜記》記載：「戚夫人侍高帝，常以趙王如意為言。帝思之，幾半日不言，嘆息凄愴而未知其術。」

此外，馮夢龍也有言：「戚夫人之不見容于高后也，帝料之熟矣。」

因為劉邦無比寵愛戚夫人喜歡趙王劉如意，因此為了保護這母子，劉邦毅然決然的發起了廢太子風波。

此舉引起了朝野震動，因為劉邦早在公元205年就以漢王的身份立劉盈為王太子，眾臣皆以為其為將來的太子。所以劉邦在成為皇帝后提出廢太子，滿朝文武皆反對。

其中又以御史大夫周昌反對最激烈，他直言不諱地聲稱：陛下雖欲廢立太子，臣期期不奉詔。整個朝堂因為劉邦的提議鬧成了一鍋粥，在眾人的強烈反對下，劉邦的庭議最終未能通過。

但身為草莽起家的一國之君，劉邦可不是那麼容易會放棄，自從打敗項羽以后，劉邦便沒有不如意過。如今年已遲暮，群臣的反對欲倒是激起了他的斗志，乃至于他開始出狠招......

既然群臣庭議不通過，那麼我就想個辦法讓太子「犯錯誤」，來實現迂回。

——公元196年，異姓王黥布造反，劉邦遂令太子劉盈將兵前往征討。關于這一決定，雖然史書沒有明說，但聯系到劉邦廢太子的舉動，此舉著實耐人尋味。

眾所周知，太子劉盈懦弱，而且從未領兵打仗，他的對手又是悍將黥布，讓太子出戰無異于將他送到危險境地。

而就在這緊要關頭，此前受廢太子風波所影響的呂后找到張良求計，張良建議呂后找出商山四皓。商山四皓當時果斷點出要害，即：劉盈已經是太子之尊，若取得勝利，不能取得寸進；但一旦取得失敗，則地位危矣。

而根據當時的情況，太子無力駕馭梟將，此戰必定失敗。在商山四皓的指點下，呂后果斷跑到劉邦面前痛哭賣慘，點明太子無法駕馭群將，必定會危害國家。

經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哭訴，劉邦心軟了。雖然劉邦有心借著此事廢太子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此時已經老病在床，無力出征。

但呂后的這番舉動，卻讓他不能那樣干——其道理也無可挑剔，若劉邦一意孤行，即使此戰敗了，罪責也不在太子，而在劉邦，到時候不僅依舊無法廢太子，劉邦自己還得背大鍋。

不得已，劉邦只能痛罵之下，忍著病痛親自出兵。也就是說，劉邦的迂回廢太子之路也失敗了，怎麼辦？

歷史記載，戰勝歸來后的劉邦「病愈重，愈欲易太子」，但是明的暗的都不行，還有什麼招呢？流氓出身的劉邦想到了最好的招，直接「莽」。

在歷史上，無論是劉邦，還是朱溫那樣的流氓，他們都深諳一個道理，嫩的怕橫的，橫的怕不要命的。對于一些事情實在想不到辦法直接「莽一波」，往往能收獲奇效。

于是劉邦于公元195年再次提出廢太子，而且以粗暴的方式強行推行決議，期間張良勸阻，大儒叔孫通勸阻，都被劉邦棄之不顧，準備賭上皇帝的尊嚴，強行推行此事。

可惜，前文提到的商山四皓再次出奇招，在將宣布廢太子的酒宴上，商山四皓齊刷刷的站在太子的身邊。

當劉邦得知自己曾經苦求不得的四位奇人，此時堅定的輔佐太子后，流氓了一輩子的劉邦長嘆了一口氣，遂對戚夫人嘆曰：「我欲易之，彼四人輔之，難動矣。呂后真而主矣。」

至此，劉邦的第一條后路，廢太子終究未能成功。

三、第二條是后路——緩和關系

在廢太子失敗后，劉邦開始退而求其次，謀求戚夫人母子的榮華富貴，于是開始緩和戚夫人和呂后的關系。

關于劉邦要求呂后確保自己百年后不要針對戚夫人的記錄沒有，這一點很好理解。

——因為劉邦實在愧對呂后，也無臉要求。但是劉邦也并非沒有辦法，他將落腳點立足于戚夫人和太子劉盈。

正如前文所說，劉邦特意將戚夫人叫到自己面前，指著商山四皓說「呂后真而主矣」，其實就是告誡戚夫人，你成為皇后的夢，已經破滅了，唯一活下去的辦法就是認呂后為真主，向她低頭臣服

這里得提一句，戚夫人在歷史上絕對稱得上女性統治者的典范。

根據《西京雜記》的記載：「戚姬使舊趙王內傅趙媼傅之，號其室曰‘養德宮’，后改為‘魚藻宮’。」再加上前文提到的「戚夫人侍高帝，常以趙王如意為言」。

很明顯，在劉邦廢太子的風波中，戚夫人起到了真正的推波助瀾的作用，而且起野心也不小，她也想推自己的兒子為太子，取呂后而代之。

劉邦自然意識到了這一點，所以在廢太子失敗后，就希望戚夫人放下性子向呂后妥協。

史料已明確記載：劉邦在最后的歲月里，一直拉著戚夫人歌舞，正如歌詞：「鴻鵠高飛，一舉千里。羽翮已就，橫絕四海。橫絕四海，當可奈何。雖有矰繳，尚安所施！」

雖然歌聲無盡的凄婉，但也表明了劉邦對戚夫人前途的無可奈何，希望她能自此徹底放下這一切，低調做人。

但這一招同樣失敗了，正如前文所說，呂后一上台就立刻針對戚夫人，將其剃發囚禁。

雖然我們不確定戚夫人有沒有在之前向呂后求饒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在劉邦死后，戚夫人對呂后沒有表示臣服。

戚夫人在如此絕境下還是怨念呂后，并且做了舂米歌——子為王，母為虜，終日舂薄暮，常與死為伍！相離三千里，當誰使告汝？

史書記載，呂后聽后勃然大怒，于是遂展開進一步報復，要毒殺趙王劉如意。但就在此時，劉邦立足于太子劉盈的招數發揮作用了。

歷史同樣沒有記載，劉邦是否勸慰自己的太子要善待弟弟，但根據資料里面的表現來看：劉盈對自己的弟弟趙王劉如意十分親近愛護。

個人以為，除了太子的善良以外，恐怕劉邦也的確安排過劉如意和太子的親近。

此舉效果非常，在呂后詔趙王劉如意入朝時，漢惠帝劉盈擔心母親對弟弟下手，于是一直拉著弟弟同吃同睡，以至于呂后無法下毒。

但呂后非常人，硬是等到公元前194年12月，漢惠帝早早的外出打獵，呂后趁機毒殺趙王劉如意。

四、第三個后路，則是御史大夫周昌

熟讀歷史的人指出，其實劉邦還給戚夫人留下了另一條退路，那就是關于他的兒子趙王劉如意，趙國在當時的西漢初年是一個非常富裕強大的封國。

其實只要趙王劉如意能夠長大成人，戚夫人將來也依舊能有依靠。但是趙王太年幼了，他能否長大需要一個優秀的輔佐者，因此這條退路實質上和劉邦選擇輔佐對象是一條路。

那麼劉邦選擇的是誰呢？答案就是前文堅決反對劉邦廢太子的周昌——這個周昌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，在歷史上他以正直聞名。

有史料記載，劉邦曾經常洗腳的時候接見大臣，甚至有時和戚夫人玩鬧也不回避。

別人對此沒什麼感覺，但周昌是個暴脾氣，開口就指責劉邦做的不對，還說他是桀紂之君，頗為類似漢武帝時期的汲黯。

劉邦之所以選擇他，就是知道此人對事不對人，做事有能力而且一絲不茍，絕對能夠輔佐好趙王劉如意。

而且最重要的是，在前文的廢太子風波中，周昌帶頭沖鋒擋住了劉邦，史書明確記載，躲在一旁偷聽的呂后事后直接跪在周昌面前，感謝他的力爭。

也就是說，周昌還是呂后的救命恩人，是當初廢太子風波的太子黨頭面人物。

——因為周昌的性格，所以即使反對趙王劉如意，也會盡心盡力的輔佐趙王。又因為他和呂后和太子關系匪淺，所以呂后不會對他下手。

事實也的確如此，只要周昌還在，呂后不好對趙國出手，只能引蛇出洞，讓趙王進朝。

周昌發揮了能臣本色，他直接對使者說明，聽聞呂后要誅殺趙王，所以不能讓趙王前往。而且他又找借口，趙王生病了，不能遠行。

因為有周昌頂著，呂太后也不好下手，但她知道周昌的性格，對事不對人，于是下令把周昌調離了趙國。

周昌性子直，雖然知道事情的走向，但他還是不得不奉詔書，但臨走之前還是囑托趙王千萬不要離開趙國。可惜，沒了周昌庇護的趙王就是個雛鳥，輕松被呂太后叫到了朝中，然后被殺了。

總結

綜上所述，劉邦其實或許早就預見到未來戚夫人的結局，所以他在臨終前，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先后留下了三條「后路」。

很明顯，這三條后路在歷史上并沒有詳細記載，都是筆者如今重讀《史記》、《西京雜記》等歷史資料才徹底明白：劉邦這位草根出身的政治家，能夠取得成功絕非偶然，他的政治博弈水平遠非常人所能比。

但可惜，廢太子之事阻力太大，一個人斗不過整個朝廷；而緩和關系又高估了戚夫人的野心；最后安排的周昌，也只能說是趙王太單純......

或許這都是歷史大勢所趨，非劉邦個人所能扭轉，戚夫人最終仍然成為人彘也是沒辦法的事。當然，如果劉邦能多活一陣子，歷史可能又會是另一番局面，只能感嘆即便是能勝過西楚霸王的英主，也始終抵擋不住歲月蹉跎。